“砰”,一声脆响,惊得斜倚在床头的兰猛然睁开眼睛她惺忪着眼环视了一下周围:床头灯发着柔和的光;落地窗厚重的窗帘低垂着,下摆堆叠在地毯上,遮住了外面的一切;房门紧闭;床尾五斗橱上摆放的物件静静地立着,完好无损,只有她原来捧着的手机滑落到身旁的床上。她支起耳朵听了听楼上和走廊对过的书房,楼上和书房都静悄悄的。

“什么动静?”她狐疑地想,一边下意识地摸起手机,漫无目的的翻刷着页面。忽然,一个朋友昨天发在群里的两条微信标题让她凛然一惊:近来市内黑帮猖獗……;恐怖!假警察敲门,屋主被打死……。她激灵一下,睡意全消。

“枪声?!”她想起前两天的晚上也有过那么一次。她当时没有太在意。可是今天又发生,看来就不是偶然的了。难道自家院外有黑帮作案?她躺不住了,翻身下床,向窗前迈了两步,又折回来关掉了床头灯,然后悄悄地移到窗前,侧耳仔细地倾听。外面,冬夜的寒风凛冽地吹着,阳台上好像有些“沙沙”的声音。她不确定那是风吹落叶的声响、还是什么人在外面窥伺?她想掀开窗帘看一下,却又怕万一外面正有一个彪形大汉拿着手枪对着她……她觉得浑身的汗毛“刷”地一下都竖起来了。惊慌中,她三步两步地冲出卧室,“砰”地一声推开对面书房的门。

“你听见一声巨响吗?”她急冲冲地问正坐在电脑前工作的先生。“什么巨响?”先生继续敲打着键盘,头也不抬地问。“就是刚刚啊!‘砰’地一声,好像是放枪的声音。”

“是吗?”先生停了手,坐直身子,但眼睛还盯着屏幕:“没注意呀。哦,好像是有个动静哈?”先生转过头来:“我还以为是三姨在楼上做什么呢。”

“楼上吗?对!我也觉得是楼上的平台。”兰说完,转身出去,噔噔噔地上楼去了。

先生起身关上房门,又坐回到椅子上继续他的工作。

楼上传来兰和三姨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楚。不一会儿,书房的门又被推开了。兰和三姨都来了。看见先生还在电脑前埋头工作,兰有点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就只顾你自己那点事儿?外面打枪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完全都无动于衷呢?”

“那你让我怎么办?”先生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报警啊!”兰说。“报警?”先生不无惊讶地问:“怎么报?你能确定是开枪吗?你又没看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啊!”

“那也得报啊。这不是第一次了。肯定就是在咱家附近,太不安全了。而且我给你转发的微信你都没看吗?最近黑帮很猖獗,还有冒充警察硬闯人家的。真要闯到咱们家再报警就晚了……”

“呃……”先生无言以对。“哼,跟你说也是没用,三姨,咱们走。”

大约半小时后,先生的工作告一段落,他拿起水杯想要喝点水,忽然听到窗外阳台上好像真的有人在走动。他放下水杯走到窗前,想要撩开窗帘看一下,却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可能是兰跑到阳台上去查看了吧?!”他伸了个懒腰,走回桌前,打开水杯盖,发现没水了,就拉开房门走出去,准备上楼去添水,却听到卧室里传来陌生人讲话的声音。他走到开着房门的卧室前,探头进去看了一眼,赫然看到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正在房间里与兰和三姨在讲话。那个男警高大魁梧,女警修长苗条,只可惜两人都带着口罩,看不出其面目是不是英俊和姣好。

“嗬,还真报了警啊?”先生摇摇头,转身上楼了。

警察走了。先生也完成当天的工作准备洗脸刷牙睡觉了。

“你和警察咋说的?”先生问兰。“就实话实说呗。还能咋说?!”兰还有点不高兴,因为先生似乎一点儿都不Care这件事。“那警察怎么说?”先生又问。“警察也没说啥。就让咱们提高警惕,有事儿再报告。不过警察到外面去查看了一下,说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噢,没有可疑就好。”先生应和着说。“我明天再去买一把那种拉链锁,你帮我安上。以前那个让你拆了,这么多年,咱家大门上就那么一把锁,太单薄了。有了拉链锁,好歹多一道防护,应门时也不怕有人会闯进来。”兰不无焦虑地说。“呃……”先生迟疑了一下:“行啊。只是别像以前那样,没防着坏人,却总是把我锁在外头。”

几天过去了,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先生一如既往地坐在书房的电脑前工作,兰也一如既往地斜靠在床头翻看着手机。忽然“砰”地一声响,同时惊动了他们两个。两人不约而同地冲出各自的房间,四目相对。

“这回你听见了?!”兰悄声地问,语调里带着紧张。“嗯,听见了!”先生回答:“不过我听着好像是楼上的楼板响。你上两次听到的是这个声音吗?”“就是这个声音!这不是枪声吗?”“我听着像是楼板响。别出声,我们上楼去看看!”

兰和先生蹑手蹑脚地爬上楼去。楼上一灯荧然。两面墙上的窗帘拉得好好的,桌面、柜橱和墙面上的各种摆饰安笃无恙,电视机里的电视剧处于静止状态。三姨和往常一样,“盘踞”在客厅的沙发里,头发蓬松,睡眼朦胧,手里捏着手机。

“三姨,你听见刚才一声巨响吗?”兰急促地问。“刚刚吗?”三姨眯着眼睛问:“啊,不好意思,我刚刚在看手机,不小心睡着了,把手机掉地板上了。怎么?惊着你们了?”

“哈哈哈……”听了此言,先生忽然大笑起来。“笑什么笑?”兰被先生笑得有点儿恼火。

“唉!”先生收住笑声,叹了一口气说:“你呀,就是这些天宅在家里不能上班,憋出焦虑症了。你看,闹出这么大个乌龙,连警察都招来了。放轻松些!疫情会过去,面包会有的。”

“就你明白,行了吧?”兰有点不好意思地怼回去,说完,也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本文作者简介

微言,本名何显,原东北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副教授,96年移民加拿大。03年开始撰写时评,后兼及诗歌、散文的写作,有诗词文论选《青草集》一卷出版。主编加拿大大华笔会会刊《作家文苑》和《文苑诗坛》多年,现为加拿大大华笔会荣誉会长,加拿大中华诗词学会创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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