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咖啡案：首例仇恨华裔语言入罪，法官判决考虑仇恨动机

为社区和社会瞩目的列治文“泼咖啡案”终在2022年11月3日下午迎来裁决。从案发到判决，19个月的时间内，案件“百转千回”，颇多曲折。整个过程也让关注案件的社区成员了解和学习了许多与加拿大司法相关的知识。

法官对两位被告的判决是罚款100加币，守行为12个月。虽然这个判决结果与公诉人提出来的向受害人写道歉信、罚款100加币、守行为18个月、社区服务100小时有差距，但是，这个判决确有非常之处——法官在34页的判决书充分论证，得出了案件具有仇恨因子——案犯作案有仇恨动机。而仇恨动机的证据就是他们涉及宗族歧视的辱骂，“F* Chinese”等等。法官还仔细分析了两位案犯对华裔种族歧视思想。法官也清晰地否定了种族歧视言论是言论自由。他们的种族歧视言论是法官在量刑时考虑的重要因素。

这是一个极大的亮点！

在去年案发时，当反对仇恨亚裔犯罪关注组关注案件之前，曾请律师朋友查阅过加拿大的相关案件。查阅结果是，在现有的因仇恨语言入罪的几则案例中，没有一例是针对华裔的歧视语言。意即，一两百年的华裔加拿大移民史中，1947年华裔获得公民权的七十多年来，1967年加拿大移民不再有族裔限制的五十多年来，在新冠歧视频发的这三年来，无论华裔遭受了多少辱骂，没有一起被诉诸法律！更不可能有法官对辱骂华裔的言论进行分析和裁决。

尽管加拿大的人权宪章明确了种族歧视语言不属于言论自由，然而由于缺少任何真正的法律制裁，所以那些怀有种族主义思想的人仍在嚣张地辱骂华裔——因为“安全”。华裔的超强忍耐、“与世无争”，被骂了不懂报警，又从反向推波助澜。于是，有些人骂起来没完。比如“泼咖啡案”这两位被告。2021年案发之前，2019年男性被告的“F* Chinese”便在网上流行。骂得流畅顺嘴，不知道之前骂了多久，很可能骂成了习惯。女性被告在法庭上仍然会说“让那些华裔滚回中国，带着他们的病毒”，甚至在宣判进入法庭前，还要对着静站示威的社区志愿者和媒体竖中指。

但是，从“泼咖啡案”判决开始，用种族歧视语言辱骂华裔“安全”的局面应该开始改变了。案件的判决明确得出结论——辱骂了华裔的泼咖啡就不是普通的泼咖啡，而是具有了仇恨因子、有了仇恨动机。仇恨动机对法官判决有重要作用。泼咖啡案中，被告的仇恨因子加重了他们的量刑。尽管案件不是高院审理而不能成为“判例法”的案例，却仍然具有极高的参考性，可以成为以后其他案件的参考案例。这是判决的宝贵意义。

19个月的学习收获颇丰。最重要的一点是坚定了及时报案的信心。“泼咖啡案”能走到最后，许多人说是社区志愿者、反对仇恨亚裔犯罪关注组和许多社团的坚持——此言不虚，然而最关键的是受害人在第一时间录像、报案，并且能坚持出庭作证。倘若没有受害人的报案，案件便无从谈起，案犯恐怕还要继续逍遥。咖啡店内的监控录像与受害人跟踪被告、用手机拍摄被告离开咖啡店的情况都是法官在量刑时考虑到的证据。特别是受害人手机拍摄的录像——受害人如果不能及时追出去录像，那么便缺少了重要的证据——咖啡店内的录像没有声音，听不到案犯的辱骂，法官判词中的主要依据是受害人追出去录制的视频。从本案也可以看到，视频录像作为法庭证据是非常重要的。假使受害人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或者不愿意出庭作证，案件也难以得到宣判。

因此，案件对社区民众最大的启发之一是要积极报案。并非所有的案件都能获得法律裁决，报案的意义还在于为政府制定政策提供数据。由于华裔受害后常常选择不报案，法律层面的华裔受歧视与现实中的状态有很大的差距。积极报案的同时，反对仇恨亚裔犯罪关注组也提倡社区民众在反歧视网1-2-3.site上填报，便于社区关注和积累数据。

另一条学习到的经验是同仇敌忾和坚持。理论上说，民众对于歧视案件应该保持高度关注，不仅是针对华裔的、也要关注其他族裔遭遇的歧视案件。事实上，仍有些社区成员对被歧视、反歧视感到糊涂，认为反歧视是破坏社会和谐，自己不敢不愿发声，对其他人反歧视深具不满。

常说软柿子容易被捏。反向思维是不想被捏就不要当软柿子。软柿子会让旁人不好出手相救，因为很难扶上墙，最后的结果就是自行软烂。华社长期摆脱不了被歧视，我们应该认真地反思。

想硬气起来，第一要勇敢，第二要坚强，第三要坚持。勇敢，敢于为自己和他人的不平发声。坚强，是要长期勇敢，不能只勇敢一瞬间。长期勇敢，就需要坚持。套用一万小时定律，华社如果能坚持反歧视一万小时，是否能解决很多问题？

第三个重要的收获更加明确了行动的必要性。华社反歧视不能只停留在微信群、朋友圈中义愤填膺、声讨抗议、转发点赞，我们还要走出来，从微信走到现实世界中，脚踏实地去行动。如同泼咖啡案关注过程中，征集地面签名、新闻发布会、法庭外静站示威、电话旁听庭审、法庭听审等等，这些都需要在现实世界中进行，需要真人实地去参加。假若没有数百名志愿者累计上千小时的参与，这些活动不可能实现。

11月3日宣判日，列治文大雨。3点多审判结束后，记者们等着被告走出来抓拍那几十秒的镜头，而被告直到4：25分才出来。十几位志愿者便在雨中静站示威了一个多小时，陪伴记者们一同等待。切实彰显了社区精神！法官在量刑过程中，反复提到华裔社区的感受，提到这个族裔在历史上曾受过不公正对待，也提到媒体对此案的报道，说明华裔社区在此案上的努力是非常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