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卑诗省长贺谨面对面给我的深刻启示

在农历虎年春节即将结束之际，加拿大卑诗省政府给华人社区送来了新年大礼。

二月十一日上午十点半到十一点，省长贺谨（John Horgan）连同旅游厅长马兰妮（Melanie Mark)、贸易省务厅长周炯华等宣布对加拿大乃至北美地区第一个由政府启动的华裔博物馆（Chinese Canadian Museum）再次拨款，总数达两千七百五十万元，主要用于购买博物馆永久馆址以及博物馆日常经营费用。

这个馆址即位于唐人街中心的片打东街五十一号的永生号大厦（Wing Sang Building），由早期华商叶春田在一八八九年兴建、是温哥华唐人街历史最悠久的大楼），而这幢具有133年历史的建筑物的业主鲍勃伦尼（Bob Rennie）也在现场以伦尼基金会的名义宣布捐献七百五十万元给博物馆，两者相加达三千五百万元，再加上早前省政府拨款的一千万元，贺谨政府对华裔博物馆的拨款已经创下卑诗省各界政府对华人社区拨款的历史纪录。

一如省长贺谨所言，在新冠疫情引发的仇恨亚裔犯罪和种族歧视猖獗的今天，省府推动建立加拿大华裔博物馆，讲述华人故事和贡献，可谓意义重大。而华裔博物馆也将在二零二三年正式对公众开放。

省长拨款仪式上直言华人对卑诗省的贡献是宝贵的，博物馆的建立是呼应了华人社区的愿望，来陈述他们取得的成就以及遭遇的不公义对待。拨款仪式之后，省长就接受了我的专访，深入阐述了他对历史的认知以及他的政治愿景。这是贺谨自去年十一月确诊第二度患癌（喉癌，十三年前曾患膀胱癌后痊愈）并进行三十多次放疗后重回政坛接受的第一次个人专访。

我在这里完整引用采访的开场对话，简单勾勒出历史博物馆从设想到购买永久场馆的数年过程。

丁：欢迎省长重回公众视野。刚才的拨款仪式十分重要，对疫情中的华人社群是雪中送碳。

贺谨：我很高兴今天能够宣布拨款为博物馆购买永生大厦作为博物馆永久地址。你在二零一六年、也就是我成为省长之前就跟我提出建馆建议，而我成为省长后，我的华裔同事周炯华厅长、康安礼厅长、陳苇蓁厅长等，跟博物馆协会主席黄丽珠、你、还有许多社区领袖共同努力，期待通过建设博物馆来讲述华人在卑诗省政治、经济、文化诸方面的成就，同时也揭露华人在过去历史中遭遇的歧视和不平等待遇。我很高兴看到，经过一百五十年的风雨洗礼，到了二零二二年这样一个关键的年份，华人社区领袖冲破各种困难，而我的政府也坐言起行，由马兰尼厅长拨出款项，让华裔博物馆落户温哥华唐人街。这是华人社区重要的一天，也是卑诗省重要的一天。

观察：

贺谨省长能够清楚记得我对他最初提出建馆建议的时间，显然他对这件事的关注和投入是一贯的。当我在二零一七年写文章公开呼吁，贺谨党领做出大选承诺，再到当选后第一时间让周炯华厅长负责推动博物馆的落实过程，可见贺谨省长是卑诗省历任省长中少见的对华人社区“重承诺”的政治人物。我们看到，无论是哪个党的领袖，一般都是原则上支持华人这个、那个，但到执政后，这些抽象的承诺根本落实不到实际的政策制定之中，更不用说全力推动、认真执行。

贺谨省长对博物馆的“言必信、行必果”，让华人社区对政治人物重拾信心，也鼓励我们自己不要做“沉默的人”，而是要向政府和政党领袖积极建言，为华人社区争取合理的利益。这不是要寻求华人的“特权”，而是要帮助我们这个社会变得更加美好。博物馆的建立，以及它未来的教育功能，可以帮助整个卑诗省反省历史、正视黑暗、陈述完整的历史、肯定各族裔的贡献、丰富多元文化。华裔博物馆的建立，必定带动其他族裔，包括南亚裔、日裔、欧裔等历史博物馆或者类似历史文化中心的建立。

在跟省长的访谈中，另外一段对话也让我深受启发，特地转录在此。

丁：我非常高兴听到省长说，今天是所有卑诗人的重要一天，这显示华人的历史贡献应该成为卑诗省共同的历史记忆。您一直强调，博物馆项目是本届政府具有政治遗产意义（Legacy project）的工程，并为此做了很多的工作。为何您对华裔博物馆有这样的定位？

贺谨：你知道，我是移民的后代。我父亲在参加二战回来后，几乎整个成人生涯是在维多利亚唐人街（加拿大第一个唐人街）度过的，无论是从事零售、贸易、食品肉类等行业的工作，他的许多朋友都是华裔和华商。这些故事大都是我哥哥转述给我听的，因为我年幼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之后，父亲的这些朋友们还是逢年过节相聚。

换句话说，我就是在维多利亚这样多元文化的氛围中成长起来，而且我的硕士学位是历史专业，我深知学习过去的历史、庆贺社区取得的成就、揭露历史中的不公义，是社区发展的重要基础。其实，这些激励人的故事和历史遗留的问题存在于我们省的每一个小镇，博物馆就是要将这些事情陈述出来，而我在二零一七年做出了大选承诺，就是要将卑诗省各族裔的贡献和遭遇昭示天下，这是一个大工程，未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完成。

观察：

这段话给我的启示是，华人不能封闭在自己对小圈子里，而是要向其他人开放，善待跟华人有过各种因缘的朋友，或是在职场上，在社区中心，在邻里之间，展示善良、悲悯的人性光辉，其结果常常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贺谨父亲在维多利亚唐人街的华商朋友们，不会想到几十年后的今天，一个他们相处很好的爱尔兰裔朋友，他的儿子成为卑诗省省长，这段过去的经历成为他决策推动加拿大第一个华裔博物馆的重要契机。我又联想到二零零六年哈珀政府推动人头稅道歉的历史之举。我们百人会在跟哈珀的多次对话中，他提及太太家庭和一个华裔洗衣店老板的长年友情，这显然也是他决策推动道歉的一个契机。

当然，政治人物在推动关于族裔决策的时候，政治和社会的考量总是最重要的原因。但是，政治人物自己或者家庭的经历，也是他们克服阻拦、决心推动这类政策的重要关键。华裔社区一定要多交朋友，培养真挚的友谊，最终会收获美好的正面回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