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李敖学弟，从大学老师沦为杀手，他移民美国后经历了什么？

这个月（5月）中，美国加州橙县一间教会，发生严重枪击案，造成一名医生当场死亡，另有多人受伤，来自中国台湾，68岁的华裔枪手周文伟被拘捕，面临审判，最高可能会被判死刑。

这起枪击案，真要推究的话，与发生在5月24日（周二）德州尤瓦尔迪（Uvalde）罗博小学（Robb Elementary School）造成20多人死亡的枪击案一样，都凸显了美国社会撕裂和枪支泛滥的问题严重。

事件回放

5月14日，周文伟从拉斯维加斯驱车前往加州橙县。第二天上午10:10，他穿着保安制服走入一家长老教会。礼拜过程中，他坐在后排看报纸。12：30，欢迎张牧师来访的午餐会开始。当时还有约40名会众在场，周文伟花了大约一个小时和他们交流（当地检察官称，这是周文伟获取信任的方式）。午餐会快结束时，一些人要离开，看见周文伟正准备用铁链锁大门。对方问他在干什么，他没回答，也并未阻拦要离开的人。那些人果然没当回事，只以为他是教堂的保安。一切准备就绪后，周文伟拔枪连续射击……

现场一位名叫郑达志的医生冲过去，试图从背后夺枪，结果连中三枪，当场身亡。

但周文伟也因此需要重新装填子弹。张牧师瞅准时机，丢去一张椅子砸中周文伟的脑袋。众人见其倒地，立即冲上去合力制伏了他，用电线把他绑了起来交给警方。

案发第二天，美国中文媒体《世界日报》收到了一份快递——周文伟在作案前夕，把以“灭独天使日记”为名的七册影印文件以及U盘寄给了他们。由于这些东西被委托给律师交由警方处理，因此媒体没有报道其中内容。

本是人生胜利组事发后，很多媒体开始爬梳周文伟这个人，试图寻找其作案的动机。

1953年出生于中国台湾的周文伟是外省第二代（父辈于1949前后因内战而从中国大陆迁到台湾），如果从其成长过程来看，并不差，他中学就读于台中一中，这所中学在台湾台中是一优质的高中，李敖就是该校校友。中学毕业后，他考上逢甲大学，这所大学是台中的一所私立名校。之后，1980年代，他赴美求学拿到硕士，并入籍美国；此外曾出版过不少有关调酒的著作，在台湾花莲、高雄等地学校，以及中国的大学教过如何调酒。周文伟的子女是牙医，他在台湾有房产，在拉斯维加斯也有房产……如果看他的经历，他该被归纳入“人生胜利组”这一部分。至于为什么会成了杀人枪手。可以从2018年的一封手写信说起。

从兴奋到失落

2018年他妹妹过世，他回台湾办理妹妹的后事时，在自己家门口贴了一张手写信，标题为“致乡亲们的友善通知”。在信的开头，他自称“流民”，说“有幸活着回到故乡台中，心中无比感谢上苍之恩典”；接着，他请大家不要再把车停在门口，也不要在这边卖菜；最后，他坦言自己在美国过得不好，才无法第一时间回台湾整理父母遗留下来的房舍，“请宽谅这美国卑微奴隶的无能与无力”。邻居们觉得他“怪怪的”，心中更好奇：这人在美国究竟经历了什么？

其实，当年到美国后，周文伟就在赌城拉斯维加斯买了用来出租的公寓，并取名为“良心客栈”，自己住在其中一个单位。而且，为了感激美国给他的机会，在买下公寓后，在大楼楼顶四周插满了星条旗。但是，想像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儿子在佛罗里达州念牙医专业，开销不菲；妻子为照顾儿子，去了当地陪读；他独自留在拉斯维加斯看管公寓，手头紧巴巴。后来，他干脆将所有公寓都出租赚钱，自己只住在一间堆放杂物的贮藏间里。即便如此，他也从不觉得委屈，反而自夸是“繁华城市中的修行者”。虽然生活没有想像中好，但以修行者的心态去过生活，也能过得很滋润。但2012年发生一件事，可能是他“成魔”的转折点。那年4月3日晚上8：00，有女房客称屋里的马桶漏水，需要他进来查看，刚收完房租的周文伟便前去敲门了解情况。等他看完转身想离开时，同屋的壮硕男房客挡住他，一拳打在他脸上，随后又抄起一根铁棒猛打他的头，一旁的女房客则拿起剪刀伺机捅他……两人将他暴打至昏迷，然后抢走了他的包，包里装着他刚刚收来的所有房租。这次事件导致他头顶上、眼眉心各缝了几十针，左手肘骨骨折，右耳永久性失聪。

经过媒体报道，拉斯维加斯当地的华人人心惶惶，但美国治安乱象多年如此，毫无寸进。美媒也只提醒一句，“切记不可单独进入房客住处，更不能晚上去收租”。3天以后抢他钱包的男女被抓获，然而周文伟却发现警探交还的财物中，原本包中他从其他房客收的租金不翼而飞，他向警探问询，警探否认，其后改口称已将其上交至检查官处。4月11日，检察官传讯周文伟，他向检察官提及财物一事，检察官表示未有收到过。此后，在检察官追查下，租金才得以复归周文伟。这事可能让他对美国的执法人员也感到胆寒，导致精神受到刺激。2013年周文伟曾在交友网站贴出标题为“诚觅饺子伴”的征友讯息，内容写道：“美籍台胞，59岁离休教授，觅北方温勤信实、善做饺子等面食的女伴，愿赴台湾海边长住共享夕阳红者最佳。”还留下电话和电子信箱。虽然不知道周文伟是否真的如愿找到女伴，但当年他明明还没离婚，却谎称“离休教授”，可能已精神出轨。此后他曾通过持枪资格测验而取得了美国的持枪执照，警方查到，他在2014到2021年间在五家不同的公司担任武装保安。但那之后，周文伟给人的感觉是“日益萎靡”。所以2018年，周文伟回台中处理妹妹后事时，无限感慨地写了“卑微”的信。

从失落到杀机

去年（2021），周文伟的妻子李瑞红（Crystal Juei-Hong Lee，音译）因为肺癌末期，无力支出高额的医疗费用，在10月以50多万美元出售了周文伟位于拉斯维加斯的公寓后，前往台湾就医。周文伟则以“租客”的身分居住在原本的屋子里，此时周文伟的精神状况欠佳，心智能力也似乎有减退的迹象，他抱怨美国人没有照料他的退休生活，他还曾在夏季于屋内开枪，有子弹飞入邻居家中，所幸未造成人伤亡。今年（2022）初李瑞红曾回美国处理房产相关事宜，但在本案事发前，李瑞红人在台湾，并已入住重症监护室。

新屋主巴侯姆（Abraham Barhoum），将房租涨到了每个月1050美元。而他每个月只有500多美元社会保障福利金，根本负担不起房租，最终被扫地出门。由于他的孩子也在台湾，他在美国孤家寡人无去处，一度只能住在车里，找教堂寻求帮助又遭拒……对年近7旬的周文伟来说，人生已经没什么值得在乎的了。今年2月，周文伟搬进了一套合租房。他会跟室友闲聊，也会和对方分享食物，看起来“安静又善良”。他还找了份工作，在赌场当武装保安。因此，他更有持枪的理由。于是，在对生活的怨愤，感叹命运的不公，妻离子散，流落他乡无处可诉的多重精神打击下，他瞥见了身上这把枪……

5月15日，他就带着这把枪，走向了长老教会，展开一场大杀戮！

枪击何以频传？

事实上，近年来，美国社会族群撕裂、仇恨犯罪激增。据美国非营利组织“枪支暴力档案”网站统计，截至5月24日，美国今年已至少发生了212起大规模枪击事件，平均每天发生近1.5起。“枪支暴力症”已经成了美国的另一种“流行性传染病”。“美国梦”破碎的周文伟也堕入其中。目前，他面临10项指控，包括1项一级谋杀罪、5项谋杀未遂罪和4项持有破坏性装置意图杀人或伤害罪，可能面临死刑。但被侦讯至今，他丝毫没表现出悔意，也不在乎将会面临的刑期。当地检察官形，容周文伟是个“怪物”。的确，周文伟应该要为他的行为负上法律责任。但从教堂到校园，接连不断的枪击悲剧过后，美国政客可曾想过：为何一个曾在房前屋后插满美国旗的移民，最后会变成杀手？为什么偏偏在他们治理的国度冒出如此多的“怪物”？

文/任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