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我想我是爱上了她5岁的女儿
  
  第二位是个法国女孩,才23岁,照片上看,淡黄的长发,大大的眼睛,一脸清纯无邪的神态,显然还是一个大孩子,却已经有了一个5岁的女儿。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好奇心驱使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Hello, good morning!”
  
  “Good morning, may I ask who is calling?” 一个甜美的声音传过来。
  
  “This is Gordon, the boy you write to.”
  
  “Oh, Gordon!I am Kathy.” 甜美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Hi! Kathy. May we make a dating?”我开门见山地说。
  
  “A dating? Oh…ye ye, certainly.”女孩似乎显得有点儿措手不及。
  
  “So, are you free at this weekend?”
  
  “Yes.”
  
  “Would you please suggest a location? ‘cause I am not familiar with this town.”
  
  “Oh, I am always at home, you may come at any time.”
  
  真是奇了怪了,以前总听说老外们都是在酒吧、咖啡馆之类的场所约会,怎么我遇到的洋妞都喜欢在家里见面?好吧,入乡随俗吧:
  
  “OK, Kathy, how about 10 clock on Saturday, your home?”
  
  “OK, Gordon.”
  
  说定之后,我问清楚了她的详细地址。挨到星期六,起来后精心地梳洗打扮了一阵子,开上我心爱的TOYOTA MR2蓝色跑车,一路飞驰地开到凯茜的家。

凯茜羞答答地走出来开门,把我让了进去。她是一位小巧的金发女郎,看起来像是温室里静静开放着的一朵小花,内敛而娇柔。待我坐下后,给我倒了一杯水,就默默地坐在我的对面。时不时地用眼睛扫我一下,就又羞愧地低下头去,像是中国农村传统式的相亲。
  
  男人的秉性可能生来就是欺软怕硬的。遇到那厉害的往往是落荒而逃,遇到那软弱的却又极具进攻性。于是,我向这位羊羔般的洋妞连连发问,在半小时之内就将她的底细一一摸清。
  
  原来,凯茜的父母都是加拿大国家科学院的科学家,家境很好,家教也严,属于那种典型的书香门第。高中的时候,一位英俊的富家子弟狂热地追求她,最终赢得了她的芳心。两人偷吃禁果,使18岁的凯茜怀了孕。加拿大又反对坠胎,所以凯茜只好将孩子生了下来,她也因此没有继续再读大学。本来是可以和那个男孩子成亲的,但她很快就发现男孩儿不学好,吸毒、斗殴,搞的警察几次找上门来找她取证。凯茜为此而感到很苦恼,她理性地意识到她的恋人无法负起做父亲的责任,于是果断地与他断绝了关系。男孩上门来纠缠过几次以后,自知无望,也就放弃了,只身一人去了温哥华。凯茜的父母就把凯茜安排在科学院做秘书,成了一个年轻的、职业的单亲母亲。凯茜的伤心经历,使得她不再对洋仔们抱有希望,于是把目光投向了以诚实著称的中国BOY。
  
  凯茜的一席话,却使得我不禁面红耳燥起来,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包括我在内的中国小伙子是不是有那么好。现在,我却在这位善良的洋妞眼中,成了诚实的化身,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负啊!我语无伦次的安慰着她,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乱,知道自己这下子责任重大了。正在这焦头烂额之时,却见一位极可爱的小姑娘从内室里跑了出来,一头扎在了凯茜的怀抱里。不用说,她就是凯茜5岁的女儿了。

“Mommy Mommy, would you please play train with me?”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请求着妈妈。
  
  “Honey, I am talking with the uncle, come up and say hello to Uncle Wang.”
  
  “Hello, Uncle Wang.” 小女孩怯生生地和我打招呼。
  
  哈!这是怎样的一个可爱的小天使!圆圆的脸蛋上,垂挂着卷曲而松软的金发,两个深深的酒窝,陷在鼓鼓的两腮,更显天真和迷人。胖乎乎的小手,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使人立马想起长着翅膀、拿着爱情之箭的丘比特。我禁不住一把举起她来,脸贴脸地抚摩着。
  
  “Uncle, let me down, let me down!”小天使在我的手中挣扎。待我放下她时,她又一把扯着我的裤角,把我奋力地拖向她的房间, “Uncle Wang, please play with me, and we will have fun…”
  
  我回过头来看了看凯茜。只见这位年轻的妈妈无奈地耸了耸肩,笑眯眯地目送着我们。我知道,她其实心里很高兴。
  
  小天使的房间是个典型的儿童乐园:遍地都是各种各样的玩具,还铺着长长的小铁轨。她逐个地向我介绍自己的心爱之物,然后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放在车厢里。坐满后,她吹起哨子,以站长的身份命令我开车。我呜地一声,开动了火车,然后两个人满地爬着跟在后面,边学着火车的动静。一会儿,我又变成了一匹健壮的大马,驮着小天使满地的爬,只乐的她前仰后合,银铃般的笑声串满了整幢房屋。我也完全陶醉在小天使的儿童世界里,忘掉了自己大人的身份和来访的目的。
  
  呀!一眨眼就玩到了中午。我忙起身来到客厅,邀请凯茜出去吃午饭。凯茜可能是出于初次见面的礼貌吧,笑着婉拒了。那么我也就没有了再呆下去的理由,只好怏怏地告别了。可是在小天使看来,我和她已经密不可分离了,所以死活也不肯让我走。最后,在妈妈的哄吓之下,在我的一再承诺之下,才哭兮兮地和我告别了。
  
  整个星期我都没有心思工作,头脑中一直飘浮着那个可爱的小天使,盼着周末快点儿到来好和她见面。终于盼到了星期五,凯茜打电话来说在她家附近有一个盛大的fair,问我想不想和她们一起去玩儿。我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然后整个晚上都在盼着黎明的到来。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吃饭,然后驾车赶往凯茜家。嘿!母女俩已经穿上节日的服装,准备就绪,正等着我呢。凯茜准备了两个大包,里面装满了吃的、喝的,和女儿在fair上要穿的行头。小天使一见到我,张开双臂就飞了过来。我一把接住,顺势一甩就扛上了肩头,一个典型的中国大人扛着小孩看花灯的姿势。凯茜没见过这种架势,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就这样,在路边行人诧异的、羡慕的眼光中,得意地、自豪地扛着我的小天使大步走着,后面踉踉跄跄地跟着提锣挂鼓的妈妈,一个过去在我眼中神秘而高傲的法国洋妞。
  
  Fair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杂耍、马戏、民族服饰、当地土特产、各种各样小吃,应有尽有。我们漫无目标地随意逛着、吃着,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马戏团的大棚。与其它马戏团不同的是,这个大棚里有一个围栏,拴着几匹半人高的小马,专门供孩子们骑耍。小天使眼睛里放出光芒,挣扎着从我的肩头上爬下来。凯茜也连忙从包裹中拿出了小天使全套的骑马行头,给她一一穿戴上。我挑了一匹可爱的小马,把小天使抱了上去,然后退出围栏,和凯茜手拉手的驻足观看着宝贝的表演。

小天使一反平时的活泼可爱,脸上浮现出庄重和严肃的神情。在头盔、猎装和皮靴的衬托下,俨然一位皇家高贵的公主。我的眼睛渐渐的迷离起来,这种高贵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羡慕不已的东西吗?以往的生活圈子,人们为了谋生,所作所为蝇营狗苟,怎一个贱字了得!而同样是平民,如此幼小的心灵却派生出如此高贵的气质,这是怎样的一种世代相传的文化异质呢?我陷入了深思之中。我想,我是爱上了凯茜5岁的女儿。
  
  第三个周末到来之前,凯茜打来电话,说她把小天使送到了姥姥家,这个周末她想和我单独约会。显然,凯茜已经意识到了小天使抢了她的风头,把这场异国恋变成了老少恋。因此,她要让女儿出局,争回自己的恋爱权。我呢,则是爱鸟及乌,也想尽快地赢得芳心,好名正言顺地拥有这个家,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了。
  
  照例是把我的枪蓝色MR2擦的油光铮亮,自己一身白色的西装革履,精神抖擞地来到凯茜的家。凯茜好像约好了似的也是一袭白色长裙,并作了精心的装扮。我俩互相望着对方,像是去教堂举行婚礼似的,不禁都羞笑起来。凯茜在我的搀扶下羞答答地上了车,我便一踏油门,飞驰上路。
  
  MR2毕竟是世界驰名的高级跑车,油门一点就是160公里以上。我买这辆车也有一个故事。两年前在公园里玩儿,一辆大红的MR2敞篷跑车就停在路边。有个姑娘尖叫起来:“Oh dear! MR2, my dream car!” 于是,MR2也就成了我的dream car。工作后,我就在网上遍访,终于在一家二手车行找到了这辆9成新的车。才跑了1万多公里,保养的却和新车别无二致,显然是富人的休闲之驾。原价6万8,这时叫价才3万2!我侃价到3万整,交了1万首付就到手了。Good dear! 现在正好成了泡洋妞的得力工具。想到此,不禁得意洋洋。一路飙车,不让任何车开在前面。身边美女裙裾飘飘,欢声笑语,那是何等的神采飞扬!
  
  到了一个风景如画的小镇,凯茜让我下了高速,选了一家户外酒吧停好车,手搀手地在小桌旁坐下。这时,Waiter 端来一大扎现酿的生啤。我正在和凯茜兴奋地说着什么,就站起顺手接过来,拿起啤酒杯就往里面倒。突然,耳边响起娇声断喝:
  
  “Gordon! What are you doing!”
  
  What am I doing? 倒酒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You can’t so rude!” 凯茜一边说着,一边向旁边傻站着的Waiter道歉:
  
  “Sorry, he is an newcomer. ”
  
  Waiter微笑着表示理解,接过啤酒扎,以最国际标准的姿势给我们斟酒。
  
  我呆若木鸡地坐下来,看着Waiter做作的表演,心却沉到了海底。等到Waiter把酒倒好,凯茜举杯邀我时,我已经兴致全无,只是木然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凯茜显然也看出来了,但她似乎不准备和我妥协,所以并不主动和我搭讪。我也没心思理她。两人闷头把酒喝完,凯茜即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提议回家。于是,我像个机器人一样,站起去发动车。等她上车后,像个车夫似的一声不吭地开着车。俩人一路无语。
  
  为这事儿,我真的想了好几天找不到答案。尽管这两个周末,我大都是和小天使在一起玩儿,但从凯茜欣慰的眼神中我能读出,她是认可和接受的,也就是说我那样做,讨得了她的欢心。否则,她也不会再单独约我。所以,我今天在她面前,兴奋也好,冲动也好,都是这种情感发展的延续。更何况我并没有觉得我今天冲动的到了放肆的地步。不就是替Waiter倒了一回酒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让他呆在一边好了。可是,凯茜却如此在意,什么原因呢?难道西方的礼仪真的那么重要?亦或是她根本就对我没感觉?或者说她虽然理智上觉得应该找个东方人成家,而在骨子里她根本就瞧不起在她看来是落后、愚昧、无礼的东方人?思来想去,我觉得似乎后者更能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
  
  伤自尊了,不玩儿了。我下定决心不再给凯茜打电话。尽管有时很想念小天使,老想去摸电话,可是手伸到跟前又缩了回来。这样灰心地度过了几个星期,一天晚上,忽然凯茜来了电话:
  
  “Gordon,怎么不来电话了?“
  
  “哦,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很忙。“
  
  “Gordon,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没有,哪能呢?”我故作大度。
  
  “哦,那就好。周末来家里玩吧,Baby可想你呢。”
  
  “嗯…周末,周末我可能要回国一趟呢!”这是我逃避现实时经常使用的托词。
  
  “是吗?唉,那好吧。” 凯茜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但也没挂机。
  
  “Kathy, Kathy?”我似乎有点儿内疚,轻轻地呼唤着她。
  
  “Gordon,我最近做了一个梦。”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凯茜梦幻似的声音,“我梦到我一个人躺在静静的大海里,不远处就是一个郁郁葱葱的小岛。可是,我没有任何力气游过去。海水像摇篮一样轻轻地摇荡着我,很舒服,很暇逸,带着我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下沉。我意识到我应该努力地游向小岛,拯救自己,可是我又无法做到。Gordon,你说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我的妈!我既没学过周公解梦,对弗洛伊德的心理学也是一知半解,怎能知道这梦中奥秘?不过好像感到这是一个不祥的兆头,于是我忙安慰她:
  
  “Kathy, 你千万别这样想,人是一定要努力的,你应该努力地游向小岛,那是自由的彼岸…”我的唠叨声换来的是电信号的长音,对方挂线了。
  
  从此,凯茜再没来电话。
  
  从此,我也再无缘看到那个可爱的小天使。
  
  若干年过去了,每每回想起她们母女俩来,我就会恨自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那个多么文雅、含蓄而可爱的凯茜。她在恋爱进行曲中,不过是指点了我一下,要注意一下公共场合的文明礼仪,却因此而伤到了我那可怜的、东方人的自卑式自尊,像个战场上的逃兵一样,舍弃自己精心打造的战壕,逃之夭夭。为什么我就不能在凯茜有意来电示好,并向我倾诉她的心灵深处时,大喊一声:“Kathy, 不用担心,我也在海里”呢?!
  
  别了,可爱的凯茜,还有可爱的小天使!我永远怀念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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