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你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Life is going on,我还得继续寻找我的另一半。于是,一张有着迷人的大眼睛的黑白混血儿的照片,强烈地吸引着我的眼球。她叫萝丝,前舞蹈教师。好奇心和着内在的冲动,驱使我去进行一次从未有过的新鲜尝试。
  
  电话打过去,萝丝约我第二天下午3点在沃尔玛超市门口见面。嘿,有意思,看来是个典型的生活型女人。

第二天下午3点,我准时在沃尔玛超市门口等待。每个颜色深一点儿的女顾客走出来,我都留神辨认。到3点一刻左右,看到一位略显富态的中年妇女,推着购物车,来到收银台旁。凑过去一看,正是萝丝。只见她身穿一套中国妇女练功时常穿的那种宽大的绸衣裤,35岁左右的年纪,体形虽显富态,却掩盖不住其往日的风韵。因为她有着宽宽的额头,高高的鼻梁,红棕色的脸上镶着一对浅浅的酒窝,配合着那对牛犊般的大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闪烁着迷人的微笑。像谁呢?哦,对了!去演中年以后的好莱坞巨星伊丽莎白•泰勒的名人秀,绝对以假乱真!
  
  我忙快步过去,帮她推车。她抬头看到了我,微笑着伸出手来,作了自我介绍。我们就在超市的旁边咖啡馆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聊。
  
  萝丝告诉我,她是南非移民,少年时在多伦多的一家舞蹈学校学舞蹈。毕业后就留校任教,当了十年的舞蹈老师。有了孩子以后,由于感情的原因,就带着孩子离开了学校,来到渥太华定居。长期的精神痛苦和单亲生活,使得她内分泌失调,身体臃肿起来,往日的魔鬼身段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为此她很是苦恼。这些年来,她把全部的心血都用在了培养女儿身上,从文化学习,到形体和舞蹈训练。现在,女儿已经17岁了,而且成了小有名气的职业模特儿,她才开始考虑自己个人的问题。于是,就有了我们这次的约会。
  
  妈呀,这不成了典型的姐弟恋了!因为根据萝丝女儿的年龄推测,萝丝起码大我3岁以上。管它呢,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说不定和萝丝结婚有财运呢!更何况她这么徐娘风韵,性感迷人。。。
  
  “Gordon! What are your thinking?” 萝丝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I…I am thinking you are so beautiful.” 我语无伦次地应答。
  
  “Thanks Gordon. But I don’t mean that. I mean what’s your concern of me, do you want to be my boyfriend?”
  
  哇噻!又是一个直奔主题的。我现在怎么可能有答案呢?也难怪,这些单身母亲大都长期处于感情饥渴状态,没有一个心灵的家园,所以对东方BOY往往有一种一厢情愿的幻想。可咱不也是有血有肉的、喜欢浪漫的小资么?
  
  “Rose, I think we have to start from scratch. En…how about you teach me dance?”
  
  “Dance? OK, Why not?”
  
  “That’s great!” 正合我意!我在大学里就是一个舞迷,也是最早和黑人留学生学迪斯科的那一批,并常常自诩为舞会王子。现在,专业的洋舞蹈老师免费单传,那我的舞艺还不是突飞猛进,无人能敌?真是乐死我!
  
  还是约的第二天下午3点,我和萝丝在一个体育馆的健身房见了面。一进去我傻了眼:原来萝丝在这儿做兼职舞蹈教师,她不是教我一个人,而是一大批学员。我尴尬地站在门口犹豫着。萝丝穿了一套紫色的紧身衣,正领着学员们学跳狐步舞。看到我后,一边热情地叫我进来,一边丢开自己的学员舞伴,换上了我。我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轻轻地搂住萝丝的腰,在她柔软却有力的臂膀带动下,优雅地转动着身躯。那种感觉,真是好极了!
  
  狐步舞和我在大学舞会上跳的四步舞很像,所以我可以在萝丝的带领下轻松自如地跳着,引来了许多羡慕的目光。但是,当萝丝教学员们跳恰恰时,我就只有靠边站了。萝丝举目四望,看到一位硕大的白大嫂没有舞伴,就把我分配给了她。我无奈地搂着新舞伴的水桶腰,跟着队列学跳着恰恰。倒是白大嫂显得很亢奋,像端着冲锋枪一样拖着我向前冲,做着夸张的动作。不瞒你说,我的恰恰现在跳的还不错,其实就是这样学出来的。
  
  就这样,我开始和萝丝在舞蹈课上约会。一会儿做她领舞的伴儿,一会儿做她落单学员的替补舞伴,从秋高气爽一直坚持到了隆冬腊月。相继学会了恰恰、伦巴、桑巴、吉特巴等巴西现代舞和快慢三步圆舞、踢踏舞及欧洲乡村风俗舞等各种传统交际舞。每回上课前,我都很绅士地到萝丝的楼下去接她,下课后请她吃个便餐,又把她送回去,在她家楼下和她告别。此时,萝丝总是给我一个礼貌的香吻,然后用那迷人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目送着我开车离去。我想逐步赚取美人心。

机会终于来了。一天下午,萝丝突然打电话到我的办公室,约我晚上到她家去吃晚饭。我兴奋异常,下班后来不及回家收拾,就在附近的发廊洗吹了头发,驱车直奔萝丝家。开门的是她的宝贝女儿,高挑而瘦削的身材,两次混血形成的极品肤色,用萝丝遗传的美丽的大眼睛惊异地看着我。我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直到萝丝赶来搭救。萝丝身袭一件粉红色的丝绸睡裙,大大咧咧地拥抱了我,帮我脱下笨重的冬衣,然后把我介绍给她的女儿。萝丝的女儿礼貌地叫了我一声uncle,冲我点头笑了笑,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时,萝丝兴高采烈地拿来了今天的加拿大公民报给我看。原来在头版刊登着她宝贝女儿的大幅照片,通栏醒目的标题是,她女儿获得了加拿大本届模特儿大赛的冠军!乖乖隆的咚,没想到我和洋妞谈恋爱,谈到了世界未来超模她老妈的家里!
  
  这时的萝丝,彻底向我敞开了心扉:原来她14岁在多伦多的舞蹈学校学习时,就被学校的白人校长看中了,并留她在学校任教。校长用尽各种手段追求她,终于在她18岁时占有了她,并怀上了孩子。害怕在自己的太太面前曝光,校长最终以一张6位数支票的形式,让她离开了学校,从此也离开了她所热爱的舞蹈事业。带着身孕,萝丝离开让她伤心的城市,来到渥太华定居并生下了孩子。为了抚养孩子,她做过酒吧招待、超市收银员、餐厅服务员等各种工作。长期的郁闷、压抑和孤独使她在几年前一病不起,整整卧床两年。严重的内分泌失调也毁掉了她的窈窕体形,使她几乎对生活绝望。但是,这个坚强的女人,凭着她对宝贝女儿的挚爱,顽强地站立起来,把全部的心血和辛劳都花在抚养女儿身上。现在,女儿如此争气,摘取了今年加拿大模特儿大赛的桂冠,她怎么能不无比欣慰呢?
  
  说着说着,萝丝就从抽屉里拿出了许多精美的信封。我接过一看,都是从纽约、巴黎等地著名模特儿学校或团体寄来的。随意打开一封来自纽约的信阅览,只见上面写着如果能光临鄙校,将提供100万美元的培训和包装费云云。我一边看一边想,这下萝丝算是苦尽甘来,熬到头了。在为她高兴的同时,心里又有了一丝丝妄想:未来的世界明模之父,应该是怎样的风光呢?于是,就随嘴问了萝丝今后的打算。谁知萝丝竟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跟着女儿走罗!女儿走到哪里,就跟着伺候到哪里!天!这个内心完全被女儿所占据的女人,竟然忘记了她身边的这个东方男人为何而来,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东方男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我不禁为自己刚才的一闪念而脸红,言语也变得拘谨起来。
  
  萝丝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忙转换话题,说她很喜欢东方男人,而且她的前任男友就是中国人,所以她还想找一位Chinese boyfriend。我听着这话却觉得好像不是味儿:没名没份的,那就是找个性伙伴吧。这好像不在我的道德词典里。
  
  不管怎么说,给这幸福的娘儿俩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吧,人家这幸福可是来自不易!于是,我自告奋勇地起身,准备给她们做几个中国菜。可是打开冰箱一看,却只有鸡蛋和牛排。那就来个红烧牛排和扬州炒饭吧。稀里哗啦,一阵锅碗瓢盆的动静,饭菜停当了。萝丝就招呼女儿出来吃饭。照例是礼貌的称呼和微笑,然后坐下来,安静地等待着母亲的盘子。萝丝端给她一大盘蛋炒饭,上面覆盖着红烧牛排。女儿接过来,以模特儿特有的姿势仰头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贪婪地闻着饭香,然后大口地吃了起来。充满爱心的萝丝和充满好奇的我一起瞪眼看着她享受Chinese food的样子,直到吃完后还伸出大舌头把盘子从上到下舔的干干净净,全然没有了刚才还摆出的明模的矜持,现出了馋嘴猫的女孩本色。天!我那中国菜手艺,居然能让该洋妞如此垂青,看来咱中国人确实个个是天生的高厨。
  
  吃完后,萝丝的女儿稍坐片刻,便乖巧地起身向我们道了晚安,回自己房间去了。现在开始是我们的时间。萝丝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斟在两个高脚杯里,递了一杯给我。然后又过去选了一盘舞曲碟,轻柔地放出来。两人碰杯,对视而笑,细品美酒,静静地欣赏音乐。放到一首伦巴舞曲时,萝丝戏称检查我的作业,邀我跳舞。渐渐地,她开始贴紧我,丰满的腰肢在我的怀中像蛇一样的扭动,热气呼在我的耳朵和脖子上,痒痒的。我开始感到身体的各个部位被热血膨胀,自然地迎合着她身体的吸附,随着诱惑的伦巴舞曲左右摆动,良久良久…
  
  哦,心脏受不了!我喘息着松开萝丝,坐到沙发上,端起酒杯一口喝完,然后观赏着还在舞的世界中陶醉的萝丝优美的舞姿。她扬起头,闭着眼,尽情地享受着舞的韵律,如置无人之境,飘忽若仙。我的思绪仿佛随着她回到了她的妙龄时期,无忧无虑地舞在田野、河畔和堆满鲜花的舞台,追寻着自己年轻的梦想。想着看着,眼睛不禁湿润起来。
  
  舞曲终了,萝丝终于停了下来。她汗淋淋地坐在我的对面,斟满酒和我一干为尽,然后脉脉含情地注视着我。我无法抵挡这目光的诱惑,只有避开去,低头注视着地板。无意中一看表,哇,已经午夜12点了。我忙起身告辞。萝丝没有吭声,默默地随我身后送行,然后站在家门口向我挥手告别。
  
  我乘电梯下到地下车库去开车,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原来我忘了把发动机的电热器插上,而此时已是零下20度!没办法,我只好给AAA服务中心打电话,被告知半个小时以后到。于是,我又重回萝丝家去等待。
  
  萝丝看我回来,表现出欣喜的神情,忙将我让进屋去,脱下我的大衣,又端来热茶。我却显得有些尴尬,四顾左右,发现碗碟还放在水池里没有洗,于是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套上厨巾,开始洗碗。却感觉到萝丝从后面轻轻地搂着我的腰,用耳语的声音说道:
  
  “Could you stay overnight?”
  
  “Sorry?”
  
  “Could you stay with me tonight?” 萝丝稍稍提高了嗓音,声音中带着几分羞涩。
  
  “En…triple A people will come at any time.”
  
  “No, they won’t come, it’s too late.” 萝丝坚持道。
  
  我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在萝丝的搂抱中陷入沉思。这是我胎里带的老毛病,跳入爱河之前非得想想。我想,萝丝好像并没有从她的心中腾出地方来爱我,她的心都给了她的宝贝女儿,而我呢,充其量发展下去也只是她的一个性伙伴,可我是这样想的吗?不是。我在按照传统的Chinese的思维方式,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结婚生子过日子。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在头脑里对我说,你怎么就一定认为人家萝丝只是和你玩玩儿?也许人家只是感情的表达方式更开放一些,更SEX一些。如果两人感情发展到那一步,没准儿萝丝也会嫁给你呢!OK,即便这样,我能接受人家吗?于是,头脑中又浮现出了我带大我5岁的萝丝回国探亲的景象:左邻右舍指指点点地笑话着我,兄弟姐妹们感到面红耳赤,爹妈惊呼道,我的儿啊,带了这么个黑胖媳妇回家来见公婆!将来的儿女呢?那黑白混血的孩子还将就,可黑黄混血的呢?我不敢再想下去。
  
  萝丝把头枕在我的背上,轻轻的摩擦着,似乎想助我下决心。我的心思又活动起来:如此良宵美女,岂能无动于衷!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反正一到关键的时候就掉链子,在爱神面前落荒而逃,这哪像一个男子汉?为什么不能向其他人那样,想唱就唱,想爱就爱,想干就干?不行,这次不能让属于自己的桃花运跑了,先尽情享受,至于以后的事儿,再说!
  
  想到这里,我带着狼一样的笑容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萝丝。可“好”字未出,电话铃声要命地响了起来。AAA的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已经到了楼下。我像被当头一棒,缩回了那点儿可怜的狼性,不顾萝丝的一再挽留,逃出她的家门,在AAA家伙审视的目光下,做贼似地跟着他们的拖车回了自己的窝。
  
  从此,萝丝再没来过一个电话。
  
  现在,萝丝一定跟着她的宝贝女儿在纽约或巴黎享福。她的个人感情生活,又会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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