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画入凡间

这几日,温哥华难得有了夏天的热度,午饭过后准备小憩,竟热的睡不着,给芷畹居的神仙姐姐打电话,恰好她在,放下电话就穿衣服出门,从Burnaby一路走高速到Coquitlam然后一直往山上开就到了。每次去她家的路上心情都极其明媚,可以看山、抚琴、品茶、聊天。连点点也无比激动,因为她家有一只名叫Milk的八岁小母狗。

27公里眨眼就到了,进了屋,西瓜已经切成了小块,馨元姐姐端着一杯泡好的茶说:“只给你一小杯,下午这会儿,少喝一口绿茶解解暑气,不敢多给你喝”。

我一看她,一身青蓝色的棉布长裙,头发轻轻扎在后面,又以为她是刚从墙上的壁画里走下来见我的。就像我两年多前第一次知道她,是在一个微信群,有人发了她的茶课,我没看茶,却被一张照片吸引,一群人在饮茶,她在其中,不是最美也不是最艳,只穿了一件素色的长袍,那种不褪色的优雅气质,一下子让我想起那句”美人在骨不在皮”。 后来我去听了她的茶课,才知道她是国家级茶艺师,在温哥华也有不少学生。非常神奇的是在那次茶课上,我们俩同时决定和恒一老师学古琴,于是又成了古琴的同修,我又相信那句话了:该遇见的人早晚会遇见。

“习茶的时光,忘了窗外云飞过,忘了炉里香成灰,忘了梨花落尽淡定的春雨,忘了枝头光影轮换岁月徒增”。

每次见她在朋友圈发几句话,配上一张清晨云雾中她家小院的图,我就想冲到山上找她。她有一半时间呆在山上,那里被她当作自己的书斋。书斋的花园里有一方香草圃,种着迷迭香,百里香,莳萝,鼠尾草。以香草言志喻德是中国文人的雅好,因此她的书斋有个好听的名字“芷畹居”。

在温哥华,如果你不想说,大概没有人会问你的过去,所以很难了解一个人。因为每周五都会一起上古琴课,渐渐熟了,聊起各自的喜好,才知道她是个内心世界丰富、兴趣爱好广泛的人。馨元姐姐出生在书香世家,是大家庭的第一个孩子,万千宠爱于一身,在那个年代,穿红缎子的手绣花斗篷,玩具是会冒烟的火车,大人们会给花不完的零用钱,基本完美诠释了掌上明珠这个词。

但是她很瘦,走路很轻,说话声音很轻,用弱柳扶风来形容就没错了,除了吃饭睡觉上学,其它时间都用来看书,小学毕业已经读完《莎士比亚全集》,1981年《读者文摘》出版,两毛多钱一本,攒的零用钱都用来买它。因为看很多书,所以形成独特的思维模式,不喜欢随大流,在周围的人看来,特立独行,想法新潮,很有主见有个性。那时候有一部电影叫《第二次握手》,谢芳扮演的女主角丁洁琼是一个生物学家,这个形象成了馨元姐姐的人生目标,“她一只手上搭着一件风衣,另一只手提着行李箱,从飞机旋梯走下来,我觉得这个就是我想成为的样子,小时候想当科学家就是从那时起”。

“后来显然没有成为科学家,一个人去了上海,半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口袋里只有150块钱,经过一家珠宝店,看到一串粉色的珍珠项链,觉得太好看了,于是就买下来”。

“钱都用来买项链了,不管下顿饭怎么吃了?”

“后来也忘了接下来是怎么样,好像就找到工作了。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拥有我喜欢的东西”。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笑得特别好看。我特别明白她的这个行为,只有150块钱还买珍珠项链这件事,恐怕我也能干出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像喜欢这句诗一样喜欢她对生活的态度。

入终南山习茶道

年,好像进入一个低潮期,迷茫,海王星进入双鱼座,全球兴起一种文艺和艺术的复兴,我去终南山住在浅草庵的茅草棚里学习茶道,好像是个特别自然的事”。

聊到茶,她说“茶应该是一种平易近人的、老百姓都喝得起的最安全可靠的日常饮品。修习茶道,是因为我们濡养于几千年文明中,读的书,受的教育点点滴滴来自于儒释道的传统,当我行茶,为自己,为知己,为路人,所考虑到的温度、香气、滋味,都有佛的悲悯之心,道家的滋养和儒家的先人后己的礼,这是我选择茶并坚持茶道传播的初心。每一个来了解茶的朋友,他们都有一颗探索哲学的好奇心,都有一份对文化对知识的尊敬,也因此我交到了许多优秀的朋友,我们在一起不仅仅是饮一杯茶,更多的是惺惺相惜那一份内心深处的纯净”。

温哥华有好多仙女集合在一起的活动都是她办的,比如春分的花朝节簪花茶会、立夏的四月节丹服茶会、夏至清凉志茶会、秋分的西江月茶会、白露的秋香色调茶会、中秋的秋华月满琴茶会、冬至的仲冬侯雪茶会等等。

同步日月星辰

那时候我们每周五都会整个古琴社集体聚餐,有一次她坐在我旁边对我说:“你是巨蟹座,今年木星降临在你的本命宫,非常适合参加评奖,你有什么可以去评奖的,试试看”。这句话提醒了我,我们当时刚好拍完一部电影《噪乐江湖》,于是我真的去报奖,真的得了两个奖。我去感谢她提醒我,听她讲起星座,她说:“宇宙中充满日月星辰的能量,当我们与这些能量同步的时候,借助这些能量,我们就可以发展出一种创造未来的意识,那就是你想要过的生活。学习占星不是为了预测未来,而是为了理解现在,更了解自己,自己的能量 ,为什么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每个人星座的设置不一样 ,出生的时候每个人都带着一张出生图,这是老天给你的设定,但不是不能改变 ,它其实在告诉你,你有一千种选择,你最终的选择会指向你想要过的生活”。

她现在就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院子隔着一道木栅栏就是高耸入云的树林,云雾缭绕的芷畹居,经常有各种动物光顾,春天知更鸟会来做窝,小青蛇、鼹鼠、兔子、鹿都要来做客,夏天熊也会翻墙而入。小动物会把院子的土翻得乱七八糟。

“鹿高一些,绣球花大概是被它们吃了。雨后门板上留下两行脚印,算是问候,我喜欢这儿,动物自然也喜欢,都是大自然的生灵,我们和它们也是平等的”。

从2014年离开上海来到温哥华,好像是带着一种使命感,希望能传播文化。有一本书对她甚至那一代人的影响很深:《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不追求世俗的成功,但也不碌碌无为,而是要寻找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她笑语盈盈,微风拂过,院子里暗香袭来。

每次去她的书斋,我都会对着树林抚琴,她在旁边看书有时候摆弄她未完工的女红。脖子上那串沉香木随行挂饰和手上那个她祖母留下的和田白玉镯子总让我恍惚,是我入了她的画,还是她出了画入了凡间。

“有没有人说她不食人间烟火”?

“很多人都这么说,我只是识了人间烟火之后,内心依然保持最初的宁静”。

日落时分,我要下山了,她送我出门,我发动车子,转头说再见,看着她在落落余晖中温柔的向我挥手。我想,我会再来听她的故事。

参加茶会请致电:672-991-74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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