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城市的湖边,年轻的爸爸踱步或小跑,推着小车,车里坐着还不太会走路的孩子;

街头的音乐,伴着咖啡香,也一路飘溢跑来。

回国已几个月,但在哥本哈根商学院交流的那个夏天的一幕幕场景,时不时在眼前浮现。

虽然不想轻易离开家,也深爱着上海的街道小巷,那些烟火气息中融合着东方智慧和西方现代文明。

但心中总有一种对远方的渴望,对未知世界的好奇。

也因为记忆,那些曾经的美好,愈发的让人想念。于是就动起了移民的念头。想要感受那份自由自在的平和温情。

回想这移民之路的一路走来,感觉几位绅士们对我的影响至今还深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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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本哈根的Peter律师

2001年,丹麦哥本哈根的Peter律师是我的老师和工作搭档。

那时他带我参加科索沃荣誉军官的冷餐会,证券交易所的专题座谈,律师楼的唇枪舌战。最多的则是我去哥本哈根商学院听他讲课。

路上行走时,他一定让我走里道,见有高低不平路况必预先提醒。下雨未带伞,无论我如何推辞,他一定会脱下外套当我雨衣。

去餐厅,拉出椅子等我入座定是常规操作。他还会做好吃的饭菜。

我们聊课程,聊案例,聊文学历史,直觉他啥都懂,并常会用那种探讨的语气和人分享。

一次我无意中提起电影《走出非洲》(根据丹麦女作家作品改编)。他说他也喜欢,尤其是那首主题曲:“陪我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他就把书带来了,还郑重其事地签上了他的题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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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得意的就是我夸他格陵兰岛冬泳的勇敢(他几乎每年都会去),那个微笑挺像淘气的小男孩突然得到老师表扬时的喜悦。

听他平和地讲一些人和事,我有时难免会有一种自己所知不多的窘迫。他会及时地体察到:“我只是比你早知道一点而已。知道不代表优越,不知道也不代表不优越啊!”

一个比我年长,社会阅历比我多,知识密度远大于我的人愿意俯下身来尊重和鼓励我。感觉这就是最滋养人心的温柔绅士。

他为我打开了一个视角:如何温柔而平等谦卑地对待一个不如你的人!这是我移民路上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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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西兰的绅士们

不喜欢太过嘈杂,也不喜欢政府太强势的地方。于是那个有着长长白云的国度—-新西兰,就列入了移民的首选。

那里风和日丽,青草鲜美,牛羊满坡。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新的天地,一个可以让人欢欣鼓舞开始新生活的地方。然而当跳跃着想要迎接的时候,困难也会不经意地接踵而至。

靠左行驶,没有GPS(当年还没有GPS呢),只能看地图上半生不熟的名字。常常开着开着,开溜到路中间去了,甚至干脆开到对方车道(没有明确分割线的路)。又迷糊疑惑到底在哪条路啊!好几次迷路时无所适从,只能趴拉在马路牙子边。这时好心人会向你问候,“需要帮忙吗?” 特别是那些年长的会停下来耐心而仔细的告诉你。当自己左转右转听不明白时,他们不顺路也会带我走。

又一次,遇到如此的窘况,外加狂风暴雨,视线所及一片迷糊。我只能开着双跳灯,在车里嚎啕大哭。幸好那时还知道如何开双跳大灯。大约是我的哭声大过了那风雨声。有人蹲下敲窗,是一温厚长者。便对着他哭诉了自己的窘况。他很会安慰人,陪我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待雨势稍歇,跟着他的车慢慢地回到了家。

当郁闷烦躁害怕时,有人及时地接住了我的情绪,并给予了最贴心的回应和指导。这样的人生课堂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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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初期,最是孤独彷徨无助时感受了太多来自陌生人的温暖和关爱。也想手拿玫瑰赠人余香。待孩子上幼儿园后便来公民咨询局做志愿者。新西兰的公民咨询局相当于加拿大的中侨服务中心,也相当于中国的街道服务社。主要就新移民如何安家、上学、就业等等问题的政策性答疑解惑。

当初带我的老师是香港的老移民Michael,一位退休律师,他还是新西兰的太平绅士。手把手教我如何打电话,如何读信,如何写回信?以及如何安抚新移民的焦虑情绪。

“做琐碎的事,说琐碎的话,看似简单不起眼。但有时不经意一句话却给他人带来一天、一周、一个月甚至一年一生的好心情。”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话语,简直是他工作的座右铭。

如何用润物细无声的平常,让困难自卑中的人们感受到生活的欢乐和美好! 这是我移民路上的又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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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哥华的知青绅士们

一次电梯里的偶遇,并多给了一位大姐五分钟。于是我就“勉为其难”地走入了这几位知青绅士们的欢热之中。

北先生,北教授,平常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慈眉,声音也温暖,和自己心目中为人师表的教授气质特吻合。北先生对不同野生植物的研究特别如数家珍,又会写意气风发的昂扬深情诗文,还特别爱跳舞。

辗转腾挪中,把拉丁舞的那份浪漫和潇洒展现得淋漓尽致。但我却笨手笨脚,常常需要他一而三三而再的从分解动作开始教。他教的耐心可比我这个学的耐心多得多!“ 对了,就这样,已经学得很快了!完成四分之三了!” 每每在他这样的鼓励下收获快乐的进步,连那左旋右转上举下拉的眩晕也畅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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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文字和标点符号对吗?” 在休息的间隙爱出其不意地问他这个理科生。他报以宽厚的 “嘿嘿”几声。脚又开始随着探戈踩点而去。

刘老师,弹得一手好钢琴,口琴吹得也好。以前辗转于几个文工团。他说,那时一场演出,他只赚几毛钱,却也甘之如饴。他喜欢用上海话说我这个奔六的人 :“你这个小姑娘啊……” 听着像自己家里的大哥哥在疼惜怜爱教育我这个小妹妹,特别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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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 一个啥都会的上海男人。我喜欢笑着问他,“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会呢?” 男人会的,不用说;连女人活他也会。自己院子里种菜,自己捣鼓芝麻包青团。他自己包的那个猪油芝麻青团,感觉比上海“王家沙”的出品还更高一级。他还爱闲来无事飞个无人机,用上帝视角看看人间烟火冷暖。

他们三位曾经在东北或者江西的山林田野间拿过锄挑过担抓过鱼放过牧,更编织向往过自己的梦,可那黑山黑土摔打碾碎过他们的梦。

但他们一个个又站起来了!每回和他们聊天,听他们回首往事,没有感觉到我预想中的埋怨悲苦,反而更多地感受到了他们的坚韧不拔以及人间清醒的乐观。

和他们一起唱 “芦苇疗养院” ,“春天里来百花香”,他们居然能带我这样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心甘情愿的跟着唱跳。浪里个浪,这份滋养人心的感染力可是了得!

走音了,如何?脚步乱了,又如何?继续若无其事优雅地唱和跳呗。以前的我真的难以想象我可以做到这些!

一切都将过去,而那过去了的终将成为美好的回忆,这是温哥华的知青绅士们给我移民路上的第三课。他们更让我觉得朋友之间,就是要拓展彼此的人生宽度。

人生的选择听起来好像很大,但其实很小。它就藏在我们每天所做的每一个小小的选择里。而往往影响或改变你选择的,并不是某个真想影响或改变你的人!

移民,改变了生活的物理空间,但更多的是改变了自己的心理选择。

移民也不是对原来国家的否定,而是一种新的生活丰富和心灵的成长!

移民让我学会了拥抱自然 ,更学会了拥抱不同的文化和人生观。

从繁忙的上海到历史厚重的哥本哈根到山清水秀的新西兰和加拿大,每一次的移动和定居,都是自己生命故事的一部分。

留在我生命印记中的这些绅士,或许他们自己压根没想到会影响我的某些至关重要的选择。但他们却真真实实地影响了我。

所以我也一直努力想做他人移民人生道路选择时的一个快乐因子!

闲暇的午后,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临窗的木质书桌。看窗下水边来来往往的人们,或许他们当中有我当初一样初来乍到的新人,愿他们也能感受我当初的那份来自陌生人和朋友的善良和温暖!

时间自有它的节奏。生命的经历并不在于你真的经历了什么,而在于你记住了什么,感受体验了什么!无论移民与否!

期待我移民路上的第四位绅士们和第四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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