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王子城市长余星友：将永保政治素人初心

创下历史的乔治王子城（Prince George）华裔市长余星友（Simon Yu），在这个卑诗省北方重镇当市长一年，有很多话要说。

虽然他治理下的城市华人不多，故而他的市长故事少有华文媒体去追寻，但他深知，卑诗省的五十万华人，其实很关心他的城市治理成绩，因为2022年市长大选，他跟温哥华华裔市长沈观健脱颖而出，开创了两个城市建市百年以来首位亚裔（华裔）当选的辉煌纪录，进入二零二二年度卑诗省的十大新闻。

如今，一年过去，余市长的城市管理成绩如何，当然成了不少华人总结二零二三年新闻的一个焦点。 

余星友于2022年当选卑诗省乔治王子市建市百年以来首位华裔市长

▌“我还是一个政治素人”

因为儿子在卑诗大学就读，余市长和夫人史戈（上海戏剧学院毕业）给孩子送一些家具开车上来，顺便就在列治文接受了我的2023年终采访。我在去年夏天参议院纪念排华百周年的历史性活动中，跟余市长见面吃饭，谈在乔治王子城百年前华工遭遇的种族歧视，我就觉得，余市长在这个场合出现，就像一面明亮的镜子，折射出过去历史的荒谬，呈现了今天加拿大多元化的来之不易。

华裔可以在一个西人为主的重要城市当选市长，并在这个大舞台上演绎华裔在这个国家明天的精彩故事，这不就是真实版的加拿大梦成真吗？

也因为如此，我对我们媒体同行中有些朋友对余市长渥太华之行那些扭曲事实的吹毛求疵，感到悲哀。他们对加拿大历史不甚了解，对一个华人市长诞生体现加拿大历史的进步没有感觉，甚至在思维模式上还生活在百年前的殖民主义历史余绪中，辜负了今天这个伟大的多元化时代，也埋下了历史悲剧可能重演的因子。这反而再度证明，渥太华的纪念和反思排华法百周年活动，具有当下和未来的深远意义。 

余市长自认“我还是个政治素人”

开门见山，我就问余市长，当了一年的官，是否已经从政治素人进入了政客的行列？余市长笑了，诚恳地说，我还是一个政治素人，也不想变成人们口中的政客，以素人的心态，来学习做一个市长，以素人的心态，来倾听市民的心声，以素人的眼光，来进行不一样的城市治理。接着，他说出了为何要保持“政治素人初心”的理由，让我顿时耳目一新。

余市长说，当今世界，变化太快，就以乔治王子城来看，从经济结构的变化和能源转型，从流浪汉问题的处理到对付精神疾病的人群，从与原住民的和解到引进人工智能的技术革命，所谓“政客的传统”，根本无法应对时代的变化，只有保持“政治素人初心”，才能突破过去城市治理的局限，找到新的解决方案。保持素人心态，才能谦卑学习和倾听，才能纳入各方专家的意见，才能承认自己会出错，才能突破意识形态对立的政治现状，才能“民之所欲，长存心中”。 

余市长的娓娓道来，在我听来，却是一个新型市长的视野格局的自然抒发，展现的是一种以人为本的城市治理哲学。我继续追问，如何用具体数据和事实来证明竞选时提出的“三A市长承诺。余市长不慌不忙，还原被有些媒体扭曲报道的真相，交出了竞选承诺的成绩单。

在“平易近人”（accessible）方面，余市长相当有信心地表示，上任一年，没有拒绝过任何想要跟市长对话沟通的人。这些人上至联邦部长、省长厅长，下至流浪汉、精神疾病患者；在“负责任（Accountable）方面，余市长客观表示，虽然自己所有行为都可以放在阳光下检验，但因为经验不够，也没有负责的公关团队，向市议会和市民沟通日程表的次数稍显不够，使用餐饮旅费的说明也没有及时，以至于有媒体在报道时无法得知事情的原貌，导致真相扭曲和误会的发生，引发不必要的传言，影响市长的形象，给工作带来障碍，这些当然要改进。

余市长多才多艺，忙里偷闲

如果市民及时知道，市长每周的餐旅费竟然不到七十加元，在渥太华旅行的七百五十九加元住宿费是两晚的住宿费用，且是当地旅游旺季，同时除了参加排华法百周年活动之外，还有为乔治王子城公共交通改善会见联邦交通部长等多个活动，可能就不会产生骚然。

更何况，等2024年财务报告正式出来，就知道市长并没有差旅花费超支。令人震惊的是，虽然媒体报道与事实相差甚远，但余市长并没有责怪媒体，而是检讨自己的公开化程度要改善，把媒体的吹毛求疵当作反省自己的警钟，督促自己做得更好，这种认知方式，确实不是政客“文过饰非”的一贯传统，而是政治素人”君子之心“的展现，令人敬佩。 

至于“积极行动，不打嘴仗”（Action-oriented）方面，余市长如数家珍地列出了几个治理行动实例。一是跟省长尹大卫签订了处理城市流浪汉和精神疾病患者的备忘录，成为卑诗省其他城市的典范。市长雷厉风行挪走了占据城市中心的一个流浪汉帐篷城，却没有像其他城市那样引发媒体疯狂报道和有关团体的反弹。

与卑诗省长尹大卫签订处理城市流浪汉和精神疾病患者的备忘录，成为卑诗省其他城市的典范。

理由很简单，市长在推动重新安置的过程中，没有与流浪者群体发生冲突，而是建立信任关系，导致事态和平解决。这对市中心的重新规划和改善意义重大。

同时，在省政府的巨额拨款支持下，买下了市中心的一个收容流浪汉的酒店，进行重新规划，给市中心的布局带来积极元素。说到此，余市长高度赞扬省长尹大卫在帮助内陆城市建设上的诚意和热情。乔治王子城并没有新民主党省议员，但尹大卫省长一年内到访乔治王子城达三次之多，跟市长联手寻找解决流浪汉问题和与原住民和解的最佳方案。

我顺手就把余市长感谢省长支持内陆城市发展的事情短信给尹大卫，省长回信高度赞扬余市长的城市治理能力。可见，务实做事的市长和务实做事的省长碰撞，就会擦出彼此信任和支持的火花，而市民和城市成为两级政府合作的最大受益者。 

余星友积极参加卑诗全省市长联盟以及地区的市长合作会议。

▌做一个对得起历史的华裔市长 

余星友市长是来自香港的小留学生，在五十年前，这样的小留学生本来就凤毛麟角，而他去的是乔治王子城的寄宿学校，那更是“独此一家”了。令人惊讶的是，他的中文几乎就是“本土口音”，用中文演讲唱歌，别人觉得不会认为他是在国外成长的华裔。更加啧啧称奇的是，他的广府话，上海话，杭州官话，还有不少方言，都是“原声带”，再加上自小练书法，一手毛笔字，也是行云流水。

在2022年高票当选乔治王子城市长后，他接受我独家采访，毫不犹豫说，作为政治素人，他参政和未来治理城市的文化底蕴之一，就是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这跟如今这个时代的政治氛围，有点不搭，但他说话时，坦荡正气。 

回顾一年执政，余市长高兴地说，不少华裔组团到乔治王子城考察，让这个北方重镇进入了新移民的眼帘，他是由衷开心，有时候几乎每两个星期就要会见一次华裔考察团。余市长扳手指头，称这一年参加了三次重要的有关华人的大事情，一是社区反歧视的大活动；一是洪门成立一百六十周年；一是渥太华反思排华法百周年的参议院活动。有人可能对他积极参加这样的活动不理解，但他自己看得很清楚。

余星友市长与前华裔参议员利德蕙（Vivienne Poy）合影。

乔治王子城当年也是华工修太平洋铁路的重要地区，华工衣衫褴褛，甚至牺牲性命，为加拿大联邦贡献良多，也奠定这个铁路交通枢纽之地的基础，但华人遭遇过河拆桥的歧视，受苦颇深。我们今天反歧视，反思排华法不公，不单单是为了给华人一个公道，更是给未来一个和解共生的机会，对此说三道四，那真的是对加拿大历史的不了解。一个华裔市长，深受中西文化融合的恩惠，就是要曾承担起历史与当下和解的最佳桥梁角色。 

其实，何止是华人，作为五十年前寄宿学校的学生，余市长是华人社群中罕见的“原住民通“，也是原住民政治人物以外，少有跟原住民有”同住同吃“历史渊源的市长。

在原住民人口占到两成五的乔治王子城，余市长倾注感情和精力来解决原住民流浪汉的问题，也千方百计寻求跟原住民部落共同发展、共同繁荣的新型城市治理方案。也因为如此，余市长和尹大卫省长愿景吻合，在这方面的交流与合作日渐深入，成为乔治王子城在这些方面跟省府合作的先锋。

在余市长看来，明后年，这些合作就会结出丰硕的果实，他有信心乔治王子城会在原住民参与城市治理方面成为全国的典范。 

从小留学生到市长，余星友在乔治王子城耕耘五十年，三代开枝散叶，不要说对加拿大的忠诚，又有谁像他那样对一个内陆城市情深义浓，知恩图报，竭尽全力？就以市长会议来说，他参加全国市长联盟、全省市长联盟以及地区的市长合作会议，几乎每次会议都参加，认识全省的市长。

用余市长自己的话说，参加这些会议，可以为自己的城市找到合作发展的机遇，也可以谦卑聆听其他城市治理的宝贵经验，自己是政治素人，就永远不要忘记初心，为接受自己的这个国家、这个省份、这个城市做出自己可能做出的所有贡献。所以，他对那些用刻板印象看待华裔社群的人，感到可怜，希望他们能够多了解一些华人的历史，华人的遭遇，华人的贡献。

谈到乔治王子城的新年愿景，余市长格外兴奋。他说，推动乔治王子城新的基建，化解更多浪费的面积，增加建设可居住负担的社区，培育新能源和节能的城市动力，迎接更多的年轻人口进来，是城市的发展目标。值得高兴的是，经过一年多密集的招商引资，包括日本在内的很多外资大企业，都要进来搞项目，数字会达到百项以上，到2025年，城市新的面貌就要展现。 

本来，余市长认为自己恪尽职守，为乔治王子城作为国际交通枢纽的起飞奠定城市规划和基建基础，四年后就可以解甲归田，含饴弄孙，享受晚年。但是，一年奔波下来，他觉得这个城市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个城市不但要与美国血脉相连，也要跟欧洲携手共进，更要在亚洲寻找机遇，作为有多元文化背景和多种语言能力的市长，应该为这个城市再多打拼几年。为此，他为城市的治理规划，又拉长了另外四年的框架，他要大干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