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春节是这样的——北国大地上,甚至漫天风雪中,喜气洋洋的人们,挂的是大红灯笼,贴的是大红对联儿,穿的是大红绵袄,放的是红皮蔴雷二踢脚。还有,嗅到了吗?这满村庄、满大街小巷、满世界的炸糕味儿和炖肉香。

年啊,祖祖辈辈期盼的团圆年!欢声笑语的年,丰收的年,消灾的年,祈福的年!除旧迎新、驱邪攘灾、纳福拜顺,且启程迈进平安、幸福的新的一年!

庚子年虽另说,可异域他乡的春节,咋就没有年味儿了呢?兴许是炸糕没了,爆竹声也喑哑了?剩下的,就只有自己在月历上标出的那个红颜色的日子——春节,以及年前、年后的空空落落……

有同胞亲自试验过,补救过,去超市大统华把年糕买回来,把锅支起来,围裙穿起来,袖子撸起来,灶火烧起来,油热了,赶紧炸起来!

不行。

春节,这个拥有四千年传承史的中华民族民俗大节,文化积淀太深了。过大年,早已是一个姿态独特的文化符号,绝对复制不出来,不信你就试试。

kerry姑娘说,家里没人的时候,自己忍不住要往月历上标红的那儿注视,盯着盯着,眼就花了。若隐若现的,湿漉漉的泪网上,会迭印出家乡味儿浓烈的一组又一组临近过年的影像----

……

火车站站前广场蚁群般攒动的人头,掺杂着呼叫声,儿子跑哪去了?儿子,妈还在原地,还在给你递冰糕那个地方排队。儿子!快过来,人太多,小心踩着,跑丢了,就找不到你了!

零下十几度,年轻妈妈拎着包,怀里抱着吃奶的孩子。是,很辛苦,也很艰难,但想到回家过年见父母,心里就涌上一股甜蜜的温暖。

祖国大地上,纷扬的雪花里,衬着一个又一个数不清的大红灯笼。

大红灯笼的后面,是奶奶的唠叨,和故事中的春节,以及种种关于春节的感慨。儿时的记忆最难忘,吃糖瓜,穿新衣服……白天想到的,玩过的,吃过的,夜晚梦中又出现。

进入腊月,有谁不是天天掰着手指头数算?

是自家的门吧?红灯笼红得让人心醉。回家的感觉真好,搓搓冻僵的手,卸下双肩背,那里面有从城里带回来的糖果和赠送亲友们的礼物。

留守的爸妈笑啊笑,笑成两朵菊花。对老人来说,有什么事情能比全家人过个团圆年更令他们高兴的呢!妈妈颤抖的手在儿子脸颊上焐着,把毛衣领子帮他抚抚平……

“哇,手冰凉。快坐下,妈给你热油榚,煮饺子。儿子,这回能多住几天吗?妈妈太想你了。”

儿子说,“妈,这次能多住些日子。我被人家解雇了,等找到合适的工作再去。”

“孩子,没什么了不起的,在家陪妈多住些日子,跟妈唠唠嗑。”话虽说得轻松,可老人的表情,还是有些僵着。

隐隐绰绰的,听口音,这家好像是咱东北人,或许是东北附近哪疙瘩的?也说不准。

北京城里,如今听不到鞭炮声啦,可过年的热闹还潜藏在每个人的心里。商场里天天挤满人,花花绿绿的,滚梯给塞得满满腾腾。

王府井步行街上,铜雕的老北京三轮车把手上,闪熠着新春的光泽。

故宫护城河里,冰已疏了。穿着新衣服的孩子们转移到岸上打陀螺。

什刹海和后海岸上,糖炒粟子依然飘香。烟袋斜街深处,仍能听到时空燧道里冰糖萌芦的叫卖声,那种苍然的,久久飘忽不定的颤音,在鼓楼大街的雾霾中,一缕一缕地,散失……

复兴门立交桥南侧的草坪上,已升起片片风筝。与风筝一起升起的,还有孩子们的想象和心愿。

不知为什么,在游子的心里,这些关于故乡的回忆碎片,常常拼凑出一幅幅思乡的凄美……

异乡的除夕夜,心里揣满的还是故乡,全家围坐在壁炉前,打开央视四频道,观赏当地“城市电视台”转播的2021春节联欢晚会。一边欣赏,一边纵情地评论着。

然后,跟在故乡一样,包饺子,猪肉白菜馅儿的,包进满满的浓香,也包进几多期许。跟在故乡一样,大年初一,辞旧迎新,举杯祝愿,祝故园亲朋、天下父母兄弟姐妹,健康长寿,同喜同乐!(辛丑年前夕草于温哥华)

本文作者简介:

林楠,加华笔会创会会长。加拿大华人文学学会副主任委员,北美中文作家协会专家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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